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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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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綠萍剛走進飯廳,就被家裏的某位問題少女一把拽住。只聽該少女大吼一聲:“天王蓋地虎!”

綠萍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的傻妹妹正幽幽盯著自己,眼睛閃著灼人的亮光,配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襯著慘白的膚色與烏黑淩亂的頭發,像是個女鬼。

“額……,紫菱,你剛說什麽?”綠萍抑制住尖叫的欲望,溫柔地,淑女地發問了。

紫菱一臉期待地重覆:“天王蓋地虎!下面一句是什麽?”

這次綠萍總算聽清楚了:“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額,那你知道比爾蓋茲嗎?”

“比爾蓋茲是誰?”綠萍更莫名了……

她沒想到這句話剛說完,紫菱兩只燈泡般的眼睛立刻熄滅了,握緊她的手也松開了,像一縷幽魂一樣飄到角落裏去畫圈圈了……

沒過一會,汪父汪母也從臥房下來了。只見紫菱再一次滿狀態原地覆活了!她沖上前去,抓住汪母的手,大叫:“天王蓋地虎!”

李舜娟險些被紫菱撞倒,晃了幾下,站穩,看見紫菱蓬頭垢面地站在自己面前,嘴都快貼上自己的下巴了,差點被氣暈過去:“你在幹什麽?你的嘴怎麽那麽臭?一大清早起來不去刷牙在這裏發什麽神經?!”

汪展鵬扶住舜娟,清了一下喉嚨,道:“紫菱啊,你媽說的沒錯。去洗漱一下吧!等下來吃早飯。”

紫菱還企圖做最後的垂死掙紮:“爸媽,你們知道‘天王蓋地虎’下一句是什麽嗎?”

舜娟忍無可忍了:“叫你去,就快去!廢什麽話?!”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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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自己收拾幹凈的某人再一次出現在飯廳,規規矩矩坐下,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毫無形象地剝了一只雞蛋,兩口就吞了下去,又扒了一會粥後,望向汪展鵬和李舜娟:“爸媽,你們認識比爾蓋茲嗎?”

李舜娟死死盯著紫菱,狠狠道:“你先把你臉上粘著的那粒米給弄掉!”

綠萍覺得十分奇怪:“……紫菱,你過去不是從來不吃蛋黃的嗎?”

汪展鵬也看不下去了:“你今天怎麽了?比爾蓋茲是什麽人?很重要嗎?還有那個‘天王蓋地虎’,到底是什麽意思?”

雪特!

紫菱臉色灰敗地喃喃道:“哦,比爾蓋茲是一個詩人,‘天王蓋地虎’是他寫的一幅對聯的上句,下一句我忘了,所以問你們。”

汪展鵬:“……”

李舜娟:“……”

綠萍:“‘比爾蓋茲’這名字不是一個外國人嗎?他還會寫對聯?”

紫菱繼續胡扯:“哦,他跟隨馬可波羅一起來到了清王朝,後來留了下來,學習漢語,就成為了一位著名詩人。”

汪展鵬:“……馬可波羅不是元代的時候來中國的嗎?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他有這麽一位朋友?”

鵬兄,乃真相了……

李舜娟再也忍不住了,瞪大眼睛,破口大罵:“你這個死丫頭!你怎麽讀書沒那麽用功?我已經和楚伯母和楚濂講清楚了,以後每個星期一三五晚上,楚濂來幫你補習數理和英文!準備明年重考!大學,你是無論如何要進的!你最好給我用點心!”

唉,沒有人能理解紫菱內心的悲摧:看來家裏是沒有同樣穿越的老鄉了!我果然要一個人孤軍奮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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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是星期一,楚濂該來幫紫菱補課的日子。

紫菱房門緊鎖,早早就坐在書桌上望著窗外,以圖得到第一手資料:看看那輛傳說中害得綠萍斷腿的摩托車究竟長什麽樣。

這種探究的精神是可嘉的,但我們要註意不能學習紫菱同學的做法。

是了,說是晚上來補課,某人卻從中午十二點三刻就開始蹲點,最後僵硬成雕塑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終於,一個小時過後,紫菱得到了一組數據:一共有五十五倆汽車開過家門口,其中有三十一輛黑色汽車,十二輛灰色汽車,七輛白色汽車,兩輛藍色汽車,兩輛紅色汽車和一輛褐色汽車。所以據不完全統計,在這個時代這座城市,黑色的汽車最流行。

然後她就睡著了。

在初冬季節,身著單衣,躺在玻璃上。她夢見自己躺在冰雪裏,漸漸凍僵。一個很痛苦,很真實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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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七點,一陣門鈴聲把紫菱吵醒了!她連忙往下看:家裏的鐵門慢慢打開,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突突突突駛進前院,停了下來。一個穿著皮衣的男人下了車,脫下頭盔拿在手裏。紫菱使勁伸長脖子,企圖一睹真容,可在她那個方位,只能看到個腦門。

她迅速地竄下桌子,結果“噗通”一聲摔在地上——廢話,手腳早就麻掉了,哪兒有力氣支撐她的體重。她齜牙咧嘴地再次爬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跑到門前,拉開一條縫,偵測外面的情況。

“楚濂,你來了?路上辛苦了,來我房間坐一會,順便幫我看看公司裏一個方案有沒有什麽問題。我給你泡咖啡。”一個聲音溫柔地響起。

“哦,好的,謝謝!”楚濂答應了。然後就是一陣腳步聲加“哢噠”的關門聲。

哦耶!綠萍姐GOOD JOB!紫菱慶幸,她又聽了一會,很久都沒有新的動靜後,她才踮起腳尖蹭蹭蹭蹭竄到樓下,對家裏女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出了大門,跑到院子裏。

啊哈哈哈,哦呵呵呵呵,今天她終於見到這傳說中的摩托車了!哼哼哼哼。

哎呀!還是一輛哈雷太子車嘛!看這閃亮的黑色車身!看這性感的車頭!看這重金屬質感的框架!帥啊!沒想到這楚濂還蠻有眼光的嘛……真是好車都被狗騎了。

想想《終結者2》裏的施瓦辛格!想想《惡靈騎士》裏尼古拉斯凱奇那個骷髏頭!如果沒有哈雷太子車相配,他們的帥氣程度絕對不止下降二十個百分點。男人,就應該有一輛哈雷摩托!看看人家哈雷摩托的gg語多麽內涵!“路從這裏開始,沒有盡頭。”嗷嗷嗷嗷!

上躥下跳觀察摩托車具體細節的紫菱過了很久才想起她準備幹的正事!她站起來,對著摩托車拜了拜,咕噥道:“好車啊,雖然我與你無冤無仇,而且我還很欣賞你的外形,但我今天還是不得不冒犯你一下。千萬別怪我無情,要怪就怪你主人太搓。”

不能怪紫菱還沒見到楚濂本人就對其深惡痛絕。原本在看小說和電視劇的時候,她就對這個男人無甚好感。等看了一系列反瓊瑤小說後,她對這位男青年的厭惡程度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楚兄,為你抹一把同情的眼淚……

說時遲那時快,紫菱“哧”地一下拔了前後輪的氣門芯,然後滿意地看見輪子瞬間癟了下去,還發出悅耳的放氣聲。她還嫌不夠過癮,又雙手按住座椅,往下狠壓了幾把。

MISSIONPLETE!

嘿嘿,楚兄,慢慢享受推摩托車回家的快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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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完這一切,紫菱又蹭蹭蹭蹭往自己房間躥去,走到門口,又折回去,到洗手間猛搓了幾把手——剛才她居然摸了那個坐墊!那可是被某人的嗶處經常親密接觸的地方!嘔!

手上的皮都快被搓下來了,紫菱還是覺得不爽。索性洗一把澡算了!於是她鉆進浴房,打開蓮蓬頭,就開始沖澡。

雖然已經看了好多次了,她還是不得不感嘆汪家真是有錢,這浴室的裝修真是太豪華舒適了!這衛浴設施是科勒的,熱水器居然是阿裏斯頓的!“你也要洗半個世紀?”這耳熟能詳的gg詞讓紫菱淚流滿面。

唉,這阿裏斯頓熱水器的水好像有點燙啊。冷水開多一點,嗯,再開涼一點,啊,熱水還是全關掉吧。現在好了,真舒服!

沖洗了約二十分鐘,紫菱終於感覺內外舒爽,幹幹凈凈了。她換上浴袍,飄飄然走回房間,打開門走了進去,關上。

然後回頭赫然發現一個陌生男人坐在她的椅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歐,讓我們想象一下陳德容美女全身上下只穿著紫色的浴裙,沒有一個紐扣,只有腰間綁了一條布帶,□□半露,還能隱約看到腿部優美的曲線。多麽誘惑多麽性感多麽動人啊!

“啊!”紫菱尖叫,“你是誰?怎麽在老娘房間裏?快給我滾!”然後操起床上的枕頭向男人砸去。

“紫菱,你怎麽了?我是楚濂啊!”楚濂一邊遮擋一邊叫著。

“你先出去!我換衣服!”紫菱繼續用枕頭招呼楚濂,直到他逃出房間。

紫菱“砰”地一下關上房門,靠著門喘了一會氣,然後翻出衣服換上,才再次開門。

門口的楚濂一臉愧疚,一見到紫菱就忙不疊地解釋:“對不起啊紫菱,剛才我敲了很久房門,發現沒人應,我就進去等你了。”看紫菱的臉色依舊陰晴不定,他下意識去拉她的手,沒想到紫菱反射性地向後縮,卻一下滑倒在地,發出一聲一聽就很痛的悶響。紫菱只覺得腦後一陣鈍痛:我靠,我真是流年不利啊!這下肯定要暈過去了,希望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已經穿回去就好了。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紫菱在地上挺屍了很久,也沒發現自己有任何神志不清的跡象——廢話,想要暈倒哪兒有小說裏寫得那麽容易?她嘗試著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綿軟無力。

楚濂魂都被嚇飛了,忙去扶紫菱:“你怎麽了?有沒有哪裏很痛?”但他好歹留了一點理智,沒亂搖——聽剛才那個聲音,說不定紫菱都骨折了,再亂動後果不堪設想。

綠萍也被這裏的聲音給驚動了,跑過來,看見這一情景,也急壞了:“這是怎麽回事?”

紫菱虛弱,顫顫巍巍地擡起一只手,輕輕說:“我沒事……就是有點沒力氣,站不起來。”

綠萍蹲下摸了摸紫菱的手,又探了下她的額頭,驚叫:“哎呀!你身上怎麽那麽燙啊!一定要去醫院!”然後對楚濂說:“今天爸媽去參加個聚會,家裏車被他們開走了。楚濂,你用摩托車先送她去XX醫院,我給爸媽打個電話就叫計程車來!”

楚濂點了一下頭,橫抱起紫菱,跑進院子……毫無懸念地發現自己的愛車輪胎沒氣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來的時候剛去充過氣呢!”

但他也沒空去計較這些了,安慰懷裏的紫菱:“沒事,我先抱你去客廳裏坐一會,外面涼。我先叫到計程車再帶你出來好嗎?”

紫菱心虛地向楚濂扯出一個笑臉,答應了。楚濂見狀抱緊紫菱,不讓風吹到她。等他進了客廳把紫菱小心地放在沙發上後,就立刻轉身沖出門去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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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楚濂火燒火燎的背影,紫菱突然有些感慨。

她過去是不是想錯了?其實從今天與楚濂接觸的短短幾分鐘裏,她能感覺到這位男青年對自己,或者說對原版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在之前,她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不了解他,卻因為一本小說兩部電視劇給這個男人定了性:負心漢,薄情郎。這其實是非常不公平,甚至可以說是荒謬的。

就如那天她在陽臺上所想的那樣:她在的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不是書本,也不是電視劇。雖然好像看起來,她叫紫菱,有個叫綠萍的姐姐,叫楚濂的青梅竹馬,甚至還剛認識了費雲帆,但這並不是一簾幽夢的世界。自從她穿越,她踏入這個世界以後,這個世界就已經脫離原先的劇本了。

所以說知道劇情確實是一個負擔。

人們面臨著一個兩難情形:如果你穿越到二戰前的德國,有機會接近非常年幼的希特勒,在不會被發現也不用負責的前提下,你應不應該殺掉他?

殺?他畢竟還年幼,還沒有犯下滔天的罪孽,他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

不殺?若是歷史轉了無數圈,卻依舊兜回老路怎麽辦?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答案。

紫菱糾結了一會,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無論如何,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難以挽回的境地。她決定暫時拋開成見,親自去了解這個世界的楚濂。不止是楚濂,還有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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